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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13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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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132

顧雲羨幾步走到他身邊,用一種威脅的口吻道:“恩?你剛剛說什麽?”

阿桓一驚一乍地回頭,“阿母你偷聽我和父親講話!”

顧雲羨不客氣地去扯他的小手,“明明是你自己講話太大聲,還怪我偷聽?”說著,手上的力氣又大了幾分。

有靠山在身邊,阿桓哪裏肯放過,雙手立刻緊緊地摟住皇帝的脖子,“父親救我!阿母她又要欺負我了!”

皇帝此刻心情好,配合地替兒子擋了兩下,“雲娘,你別怪他了……”

他們一個要拉,一個要擋,阿桓又在中間扭來扭去,一不小心,皇帝的手就覆在了顧雲羨的手上。

兩人的動作同時頓住。

他的手指骨節分明,輕輕松松地罩在她纖細柔嫩的右手上,顯得十分親密。這樣的肌膚相觸,在從前是很尋常的,如今卻帶了一絲尷尬的意味。

陌生而熟悉,讓人不知所措。

阿桓烏黑的眼睛滴溜溜地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,困惑地皺皺鼻子,“你們怎麽了?”

顧雲羨輕輕掙了一下,皇帝順著松開了她。咳嗽一聲,他掩飾道:“阿桓,讓阿瓷帶你下去玩,父親和母親有些話要說。”

阿瓷應聲走上來,笑瞇瞇地朝阿桓伸出手。

阿桓有些不情願,磨蹭了一會兒,見母親也沒有挽留他的意思,只能抹一把淚、蕭瑟而去。

阿桓出去之後,殿內就只剩下皇帝和顧雲羨兩人。沒了兒子在中間插科打諢,氣氛再次陷入尷尬的沈默。

“你,還好嗎?”良久,皇帝輕聲問道。

顧雲羨明白他的意思,點點頭,“很好。臣妾回來前問過薛太醫了,他說我在茂山上養了這麽多年,已將身體調理好了泰半。如今就算搬回來,也不會有什麽大礙。”

她說的這些皇帝其實也從薛長松處聽到過,但此刻聽她說來,心裏卻仍覺得一陣安慰。

無論如何,能讓她的身子恢覆健康,這五年的分離之苦便不算白白忍受。

淡黃的燈光下,顧雲羨頷首低眉,肌膚瑩白,垂下的眼睫如輕顫的蝴蝶,恬淡而靜美。皇帝已經許久不曾這麽仔細地看過她,心中不由產生一種難言的情愫。

五年前,她是帶著一顆冷掉的心離開的。他不知道如何面對她,更害怕自己的出現會打擾了她,所以極少去看她。可這些年來,他其實一直惦記著她。

如今這麽長的時間過去了,她是否已經釋懷前事,他們之間有沒有可能……

顧雲羨只覺得他看自己的目光越來越專註,忽然站起來道:“這屋裏悶得很,我想出去走走。”

皇帝自當這又是她不想見他的借口,沈默片刻後微笑道:“那朕去陪陪阿桓。”

“阿桓有宮人陪著,不用陛下您去了。”顧雲羨看著他,“您陪臣妾四處走走吧,可好?”

皇帝驚訝地看著她,片刻後驚愕散去,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喜悅,“好,我陪你。”

長秋宮裏並沒有太大的變化。顧雲羨曾經在這裏住了三年,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得很,也沒什麽好看的。

她說要出來轉轉,只是想給自己一點時間,去整理一下淩亂的思緒。

其實這些年,她在行宮並不是完全不關心宮裏的事情。自打皇帝推行新政開始,她便用了各種手段去打聽有關的一切。

每次看到他推行的那些政令,她總是忍不住想起很多年前的午後,椒房殿的書房內,他寫下的“海晏河清”四個大字。

那時候他自己對未來都並不確定,她卻無比認真地對他說:“一定會有那麽一天的。”

那時候她很高興,覺得自己傾慕的少年胸有大志,是頂天立地的丈夫。她將那個午後的事情和那鐵畫銀鉤般四個字一起記在心中,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。

後來,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。在很長的一段時間,她真的以為他忘了那個志向,以為他變成了荒唐任性的昏君。視肩頭責任如無物,視天下萬民如螻蟻。

可是沒想到,他居然從不曾忘記,而她還能等到那一天的到來。

這幾年他在朝堂大展宏圖,而她在茂山,從別人的口中零零散散地聽說他的事情。

在那些傳聞中,他英明而睿智,沈毅又果敢。隱忍多年終於等到了合適的時機,一舉挽救走向傾頹的朝綱河山。

那樣的他,是值得她欽佩和仰視的君王,是她記憶中那個讓她愛慕的少年。

很久以前,她曾經覺得,雖然她對他已經不再存有那份心思,可他到底是她托付終生的人。他可以不在意她,可以對她不好,但他這個人應當是好的。

如今,他這個人是很好的,他對她,也是很好的……

心事重重,腳下便漫無目的,一擡頭便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到一片樹林中。她不記得椒房殿後面有這麽一片樹林,忍不住蹙起眉頭。

環視四周,卻見樹幹粗壯、枝繁葉茂,雖沒有開花她也一眼認出這些是桃樹。

“這裏,怎麽會有這個?”她喃喃道。

“這些桃樹麽?”皇帝道,“是朕吩咐人種下的。”

“什麽時候的事情?”她這麽問著,其實心中已經有了答案。

“就在你搬去溫泉宮的那一年。”

她覺得自己的心沒來由地揪緊,“你,為什麽要種這個?”

皇帝沒有回答,只是目淡淡地看著她。顧雲羨覺得他的眼神很奇怪,好像有很多話要說,又好像什麽都沒有。

腦海中閃過很久以前的一次對話,是在她的封後大典前夜。

他們並肩坐在窗前,她說:“‘桃之夭夭,灼灼其華;之子於歸,宜其室家。’臣妾喜歡桃花的喻意。嫁娶之花,甚美。”

他用右臂攬住她,溫柔道:“既然雲娘你舍不得那片桃林,朕便讓人在長秋宮後面也種一片。要是長得好,明年春天我們就能一起賞花了。”

她問:“當真?”

“這種小事,我騙你作甚?”他吻了吻她的額角,“只要你喜歡,朕什麽事情都可以為你辦到。”

可是就在第二天,他便想起來從前的事情。良辰美景陡然虛設。幾個月後,她搬去了溫泉宮,第二年春天一起賞花的約定也就此作罷。

“你,還記得?”她喉頭幹澀,只能問出這麽一句話來。

皇帝看著四周的桃樹,片刻後輕輕一笑,“朕答應過你的事情,朕都記得。”

顧雲羨在兩日後的晨省上正式讓阿桓見過了六宮妃嬪。時隔多年,再一次見到鶯鶯燕燕齊聚一堂,顧雲羨覺得略不適應。

經過前一晚柳尚宮和采葭兩人的共同教導,阿桓雖然還是不太明白這些女人和他父親的關系,卻也知道她們是他的長輩,行禮問安還是要的。

他朝尹貴妃行禮的時候,剛剛跪下去便被尹貴妃拉住手扶了起來,“阿桓,讓庶母好好看看你。”語氣激動中難掩傷感,“上回見你,你才那麽一點點大,一轉眼都長得這般靈秀了。看看這眉眼,和陛下當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!”

如今已是瑾婕妤的薄熹微笑著附和,“可不是?從前總說二皇子容貌肖似陛下,如今見了五皇子,才知什麽是父子之相!”

從顧雲羨打聽到的消息來看,薄熹微這幾年也屬於完全不得聖寵的狀況,一年到頭難見陛下一面。能晉到婕妤不過是因為她父親手握兵權,是北黨的骨幹之一,皇帝看著薄將軍的面子上,才對她多有優待。

她這話雖然是笑著說的,話裏也全是恭維,顧雲羨卻總覺得裏面暗藏深意。

“不單容貌,臣妾聽說連性情都很像呢!”柔修容邢綰微笑道。

邢綰能有今日也算是顧雲羨一手提拔的,是以對她的態度從來都是恭敬有加。雖然生性怯懦,但能討好顧雲羨的時候也會跟著說一些好聽的話。

瑾婕妤見柔修容接話了,笑意更深,“正是如此。臣妾從前總覺得這宮裏陛下最疼愛的當屬皇次子,如今看到五皇子,便知自己多半想錯了。”

沈惠妃悠悠道:“五皇子自然與別的皇子不同。嫡庶尊卑分明,陛下總不至於連這個都弄不明白吧……”

她一邊說,一雙飛揚的鳳目有意無意地看向尹貴妃,“繁素,你說呢?”

尹貴妃沈默一瞬,微笑著回視過去,“沈姐姐說得是。”

沈惠妃眼眸一轉,笑意盈盈,“瞧我說的什麽傻話。繁素你素來最是通曉禮義綱常,自然明白什麽是妾妃之德。從前皇後娘娘不在,陛下對你偏愛一些便罷了。如今娘娘回來了,你可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,不要做出什麽事情讓娘娘傷心啊!”

尹繁素如今雖然是執掌大權的貴妃,但沈竹央與她品階一樣,資歷又比她深那麽多,這般叮囑幾句也說得過去,算不得僭越冒犯。

尹繁素果然不能發作,雖被落了臉卻也只能淡淡回道:“多謝沈姐姐提點,妹妹……”

“說到阿杭,繁素,你什麽時候把他帶過來讓本宮瞧瞧?”顧雲羨忽然道,“多年不見,本宮倒是思念他得緊。況且阿桓長這麽大,還不曾見過哥哥呢。他們兄弟相見,一定很開心。”

尹繁素驚訝地轉頭,卻見顧雲羨看著她的眼神十分溫和,唇邊是親切的笑意。

她楞了一下,隨即欣喜地笑起來,“諾!臣妾今天下午便把阿杭帶過來,讓姐姐看看。”

殿內眾人見狀互相交換目光,心思各異。

適才惠妃和瑾婕妤的話明顯是在挑撥皇後與貴妃的關系,可皇後沒半點不快不說,還主動開口為貴妃解圍。她竟是絲毫不懷疑她?

不應該啊!

按說她回來也有幾天了,皇帝有多偏愛貴妃、多疼愛二皇子的消息理應傳入了她耳中,身子朝堂上還一直有“二皇子聰慧不凡,在諸位皇子中年紀最長,可立為儲君”的聲音。雖然國朝立儲向來立嫡,這樣的呼聲成不了氣候,卻也該讓顧雲羨對尹繁素產生一些戒心才對!

她就這麽相信她,完全不在乎那些傳言?

作者有話要說:

#每日一謝#謝謝和味煎餅果子土豪扔的火箭炮!

謝謝拼命在朝土豪靠近的妍子童鞋扔的地雷!

愛你們!啪啪啪!

因為生病了腦子不太清楚,碼文的速度很慢,所以今天更晚了。明天晚上我爭取多更一些,抱抱大家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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